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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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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今天才能探監,但是有了替罪錢的事兒,周清貞覺得牢裏的事應該也有捷徑可走。他領著如意來樊縣,一是辭別馮先生,二是準備去打聽女牢的事。

結果馮先生眉目憂傷,看著他說了一番話。

“女牢常年被幾個牢頭掌控,凡是進去略有姿色的,上到牢頭下到獄卒各個都要……過手……你……”馮先生頓了頓,試探的問“你明白嗎?”

周清貞原本是不明白,可是這兩日他的其他地方全都開了竅,先生的神態讓他意識到‘過手’是什麽意思。

馮先生看著周清貞霎時變成雪色的臉,從心裏深深嘆口氣。

“這才是開始,若是有家人打點……”

“先生,我打點了,姐姐剛進去我就給牢頭塞了二兩銀子。”那天出門太急,沒有特意帶錢,周清貞恨的不行。

“哦,那就好,那就好,春花現在應該還是無恙。”馮先生總算松了口氣,他知道的晚,否則他會親自去打點。

春花真的是個好姑娘,兩個孩子一個明亮,一個溫和;一個輕快,一個沈穩,相伴長大,原本是再般配沒有的,可惜身份相差。

即便如此,馮先生也不想春花淪落到那樣淒慘的境界。

“進了女牢最差地字號,十幾個人一間房睡覺都伸不開,吃的……”

“先生,女牢最好是什麽號,一個月多少錢。”周清貞很快便了悟其中關節。

“天字號,一個月五兩銀子兩人一間,清粥小菜……”

周清貞無疑是沈穩的,可是事關春花,他等不及回家,向馮先生接了十兩銀子直奔女牢。

鄭牢頭還是一副油滑沒骨頭的樣子,腿搭在桌上靠著椅背斜坐,把元寶在手上掂了掂:“不虧是連中小三元的周少爺,反應果然快,咱還當你見了姑娘才能明白過來。”

“我姐姐她還好嗎。”

“自然好好的,白璧無瑕。”

周清貞心裏松了口氣,春花的性子他知道,真要有那樣的事她一定不會求生,要是姐姐沒了……周清貞眼睛一瞬間變成黑色漩渦。

真有那一天,他要周府,要錢家,要整個樊縣縣衙陪葬!

周清貞又從荷包裏,捏出兩個銀裸子溫和的笑道:“小弟明日要去省府,不知鄭大哥能否通融一二。”

“哈哈哈”前幾天連官府允許的替罪錢都不知道,不過兩天就如此上道,鄭牢頭捏了銀子塞到腰裏。

“周少爺是咱們樊縣的驕傲,連知縣大人都要給兩分面子,何況我一個小小牢頭。”

看見周清貞的那一刻春花激動地不行:“阿貞,你怎麽來了?不是說明天才能探監。”

姐姐的雙手在微微顫抖,姐姐一定是害怕了,周清貞反手握住春花:“只要有錢沒有辦不成的事,姐姐不要怕……”

“對了,阿貞你知道這裏……”

連纖細的肩膀也開始抖索,都是自己沒照顧好姐姐,周清貞看著春花的眼睛安慰開口:“我知道都知道姐姐別怕。”

春花舒口氣耷下肩膀:“這什麽鬼地方。”

“其實這樣也好只要花點錢,姐姐就能過得很舒服。”這是姐姐的手,從今往後屬於我。周清貞用拇指細細的摩挲,記下每一處細節。

春花大驚過後,沒有註意到周清貞的小動作,只是有些不平:“一個破通鋪比客棧都貴。”

周清貞笑了:“我給姐姐買的天字號,不用住通鋪,而且四面墻不會被人偷窺。”

“天字號一個月五兩銀子!阿貞你哪來那麽多錢?”周清貞有多少錢春花心裏還是有譜的,三次案首,大大小小的獎勵有七八十兩。

周清貞笑的溫柔:“姐姐不用擔心,祖父去世的時候給我留下三十兩金子,夠姐姐用。”

那三十兩金子,是老太爺怕周清貞將來日子難過,背過人給他的千叮嚀萬囑咐‘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動用’

“阿貞,你有錢不跟姐姐說!”春花先是生氣,又是皺眉“那肯定是老太爺留給你的退路,不能隨便亂花,姐……”一個月五兩,兩個月就是一畝上好良田還有剩!

周清貞眼裏的溫柔能將人溺斃,他伸出食指輕輕按住春花嬌嫩的雙唇:“姐姐我昨天去你家,給了你娘一千兩銀子,算是聘禮也好,算是買身錢也罷。”

頓了頓柔情滿滿:“……從今往後你是我的了……”

周清貞放下手指,在姐姐的唇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。

春花臉色緋紅,一顆心雲裏霧裏落不到實處。臉上的神色變來變去,一會兒是不可思議,一會兒是甜蜜,一會兒是懊惱,一會兒按著嘴唇是羞澀的傻笑。

“嘖嘖,好一幅少女懷春圖。”

春花忽然聽到戲謔聲回過神去看,原來是那個美麗的望月姑娘,只見她輕輕柔柔走進屋裏,一臉調笑看著自己。

“二八少女初識情,春花帶雨悄吐蕊。”

春花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,自己已經站在天字六號房裏。她收拾好心情有禮的福了福:“望月姐姐安好,以後咱們住一起請多包涵。”

“妹妹多禮”望月還了半禮。

難的見到少女情竇初開的模樣,望月原本還打算再調侃兩句,卻被王禁婆和鄭禁婆挎著幾個大包袱進來打斷。

“春花姑娘,周少爺讓人送東西進來。”一邊說一邊把胳膊上的包袱放到春花床上。

“麻煩兩位”春花一邊道謝,一邊從腰裏摸出兩枚大錢塞到兩個婆子手裏。

阿貞說這裏肯隨手打賞,日子就會很好過,想到周清貞,春花臉上又騰起紅暈。為了避免被望月打趣,春花一副很忙碌的樣子拆包袱。

這間兩人屋除了窗戶又小又高,其實比春花在周府的屋子還好。

正對門白墻上,掛著一幅筆墨舒朗意境清幽的《月夜獨釣圖》。望月那邊墻上斜掛著一管油黑洞簫,垂下大紅穗子。兩個人床頭夾著一張卍字紋,姜黃色條桌,桌上一個白釉開片胖肚梅瓶,養了幾只紫色風鈴花,桌頭還有筆墨紙硯並茶具。

床尾各立衣櫃,門口一邊是洗漱器具,一邊是琴桌繡墩。七弦琴旁邊還有一座小小青銅爐,大約是經常用,爐裏積了不少香灰,屋子還有淡淡的餘味。

春花拆開包袱,裏邊衣服讓她忍不住想笑,除了褒衣基本都是新買的。一件件不是醬色就是黑藍的衣褲,布料倒結實,可那款式就是四十大媽也嫌老氣。

望月斜依在桌上,閑拿了本書卻不看,瞄到春花的衣裳‘噗嗤’笑出來:“你那位小少爺還真真‘好眼光’。”

‘你哪位小少爺’讓春花再次紅了耳根,她急匆匆把衣裳收到自己的櫃子裏,頭也不回的小聲道:“是我喜歡這樣的。”

“噗哈哈哈”望月聽了笑的東倒西歪:“春花姑娘真是好品味。”

笨蛋阿貞做的也太明顯了,春花一邊在心裏抱怨,一邊輸人不輸陣:“蘿蔔青菜各有所愛,是望月姐姐見的人少。”

“我見的人少?”望月似乎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,又是一陣笑。

“姐姐怎麽知道我的名字?”

望月停下笑把手裏的書冊舉到眼前,閑閑的回道:“這樊縣女牢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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